■马庆民
一位老同学在朋友圈发了几张给小麦灌溉的照片,并配以文字——小麦吐穗扬花了!
看着照片,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那首诗:“暮春景物称山家,屋角团团绿叶遮。薄晚微云疏过雨,一番小麦颤轻花。”一望无垠的绿色麦田里,一杆杆颀秀的麦子茁壮生长,嗅着暮春风雨中送拂而来的小麦花儿缕缕清香,怎能不令人心生欢喜?
小麦生长的地方,就是小路弯弯、炊烟袅袅的家园;小麦开花的场景,就是丰收在望、喜上眉梢的光影。在我心里,小麦一直都是最美的农作物,那种美,在于她的青秀清新,在于她历经严寒风雪的欺凌打压,春天返青时的盎然生机和焕然一新。
世人只知道昙花在晚间开放,一花一期(通常是一年),一期一会,花期仅有3-4小时。却不知麦花每一朵开放的时间大概只有一刻钟至半小时,可以说是一生只有一眼,更是珍贵。如果说昙花一现,只为韦陀,背后有个美好的爱情故事,那么麦花一瞬,是为众生,背后却是几千年的文明。
麦花不但花期很短,身量也很小,小得常常让人忽略。若不细看,你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存在。如果以花期、大小和色泽论处,麦花甚至称不上是花,细碎的身子,更像一点点参差的萼。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连花朵最起码的美丽都省略了,只待浓浓的绿意拉开夏季的序幕时,才抖擞起精神,拼命抽穗,肆意扬花,让馥郁的麦花香,弥漫田野,山村,平原……
麦花虽有淡淡的清香,但蜂蝶根本就不眷顾她,就连传粉和授粉都是靠重力和风力来完成,可是她结出的果实,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她虽然不是发光体,但她所散发的“光芒”,照亮了人类的历史。千百年来,她不改初衷,一如既往地馈赠着人类,她不遗余力地开放,传粉,不是为了让人看到她的可爱精致,也不是为了得到诸多赞颂,更多的是为了麦浪滚滚和金色的收获。
小麦,作为最重要的农作物,一直以来都担负着延续生命的重担。不管是黎民百姓,还是文人墨客,亦或是王侯将相,对于小麦,都是心生敬畏的。《诗经》里多次出现关于麦子的诗句,如《卫风·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麦!诗圣杜甫在小麦将熟之时,还奉劝朝廷罢战息兵,“崆峒小麦熟,且愿休王师。”汉末一代枭雄曹操在麦熟季节,发兵宛城时规定:“大小将校,凡过麦田,但有践踏者,并皆斩首。”不曾想他的乘马受惊,窜入麦中,踏坏了一大块麦田。遂割发代首,传示三军:“丞相踏麦,本当斩首号令,今割发以代。”于是三军悚然,无不懔遵军令。可见,麦子从古至今在粮食格局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小麦扬花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归于我们肤色的生命原色——黄色。“鸟无所食饥奈何,见人食麦喜且歌。”麦子青青黄黄,将要成熟时,连鸟儿都载歌载舞,满心欢喜,何况我们?也难怪,小麦所磨砺而出的味道,不论发酵、蒸煮、煎炸,不论馒头、大饼、面条、包子、水饺,甚而以小麦为主酿造的或寡淡或醇厚的老酒,都让我们品之不尽,回味无穷。
小麦吐穗扬花时节那点点的微香里,仿佛飘散着淡淡的乡愁,也仿佛让我们嗅到金灿灿的丰收,进而嗅到一笼屉白花花的馒头那股醇厚的甜香。
本文来源:安吉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