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出身于江苏省苏州市,是一位当代作家。他的笔触细腻感性,他笔下流淌的故事像极了江南烟雨一般,飘渺如絮,阴阴沉沉。
有人说,苏童是最懂女人的男作家,确实,苏童的小说多以女性的视角来讲述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都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内心。《妻妾成群》是苏童的代表作之一,小说以民国时期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封建家族中妻妾生活的境况。
年方19岁,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大学生颂莲,因为家道中落、父亲生意失败而自杀,被迫辍学。在做工与嫁人之间,她自愿成为选择了嫁给有钱人陈佐千的四姨太。她原本想借助嫁人而改变下半生,不料一脚踏入了一个封建男权深重的旧家庭,从此深陷在女人之间的残酷斗争之中,最终精神错乱。
小说以颂莲为第一人称,带领我们走进那个腐朽的封建制家庭,那个大家庭中的4个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及她们各自的苦恼和挣扎。
今天我更想和大家一起聊聊颂莲这个人物,她本来受过新式教育,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来为自己谋求一片天地,可是她却走进了这座深深庭院,最后葬送了自我。
01深陷无性无爱的婚姻中,颂莲内心的情欲无处安放
颂莲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可是在她内心中,根生蒂固的观念依然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生活。
所以,当有钱的父亲破产自杀后,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嫁给有钱人做妾,以保住后半生的衣食无忧。
“她很实际。父亲一死,她必须自己负责自己了。”
她自己负责自己的途径并不是靠个人的努力,而是想要重新找到一个能给她想要的物质生活的男人。所以当她的继母问她想嫁有钱人家还是普通人家时,她淡然地选择有钱人家,即便是去做妾。
“颂莲冷笑了一声,名分是什么?名分是我这样人考虑的吗?”
从中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受过新式教育的大学生,活脱脱是一个被金钱异化了的封建家庭里的旧式女子。
在她的观念中,父亲这座大山倒了,那么只有靠未来的丈夫来获得坐享其成的生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尊严,也不在乎去做最为卑贱的妾。
这是她的性格中存在着极为现实的一面,以致于丧失了自我。
如果她能够就此认命,安分守己,做一个妾室,或许内心又会少了许多烦恼和纠结。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受过新式教育的新女性,她的世界观中不能抹去曾经的印记。
颂莲第一次和陈佐千见面时,她就显出了自己的个性,闭门不出,只是门里扔出一句话,去西餐社见面。
陈佐千在西餐社订了两个位置,等着颂莲来。
那天外面下着雨,颂莲打着一顶细花绸伞姗姗而来,她还要了一个蛋糕,亲自点了19根蜡烛,陈佐千听见她说,提前过生日吧,十九岁过完了。
从这可以看出,颂莲受过新式教育,受到新思潮的影响。所以她骨子里又不同于旧式女子,对幸福和未来有过希望和憧憬。
颂莲是一个新式女性,她和陈宅里的毓如以及几个姨太太有着着本质的差别,她年轻漂亮,举止和着装不同于那些在封建泥潭里游走的女人。
“那一年颂莲留着齐耳的短发,用一条天蓝色的缎带箍住,她的脸是圆圆的,不施脂粉,但显得有点苍白。”
这时候的她内心中依然存有对自由平等的向往,比宅子里的那些女人,她多了一份纯真和个性。
虽然表面上颂莲有着新式女性的风范,可是她骨子里依然是一个封建家庭走出来的女孩,所以她的内心根生蒂固的依然是封建的一套想法。
在陈府待久了,她知道要在陈宅有好日子过,必须要抓住老爷的心,颂莲不自觉地释放了自己的情欲,甚至有时候还得意于自己的床笫功夫,享受和陈佐千同床的过程,并以能留住陈佐千在自己那里过夜为资本向其他几房太太炫耀。
可是随着老爷的渐渐老去,以及年轻时候的过度纵欲,陈老爷慢慢变得干瘪,在那方面变得力不从心,已经无法满足年轻的颂莲。
所以,颂莲不禁陷入一种痛苦中,屈服了现实后,依然是求而不得,深陷在这个无性无爱的婚姻中。
02无疾而终的爱情,令这个女人变得彻底绝望
颂莲本来已经认命了,只想着后半辈子靠着老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生活便好了,至于那些美好的憧憬早就随着那次生日蛋糕上吹熄的蜡烛消散而去。
可是偏偏在这座充满腐朽气味的大宅子中,出现了令她怦然心动的人,那就是陈家的大少爷飞浦,长得英俊,又温文尔雅。
当看到持萧的飞浦,颂莲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那种美好而纯净的生活。
其实,飞浦少爷对于父亲的四姨太颂莲,也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有次因为烧树叶的事情,颂莲和大太太毓如起了争执,被毓如呵斥:你算什么东西。
事后飞浦会专门来看她,在陈府,只有这个大少爷还真心关心颂莲,在乎她的内心感受。
后来,为了让颂莲解闷,听说她喜欢吹箫,飞浦专门带了一个朋友来,教颂莲吹箫。
飞浦少爷给予这些关心和照顾,是颂莲在陈府从来没有得到过的,飞浦还说:
你跟她们不一样。
颂莲觉得飞浦给了她一种起码的安慰,就好比漫长冬日里,难得的一缕阳光,给这个女人带来了一些温暖。
后来飞浦要出远门之前,特意前来和颂莲告别,
飞浦搔着头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要是去了回不来,你会不会哭?
颂莲就连忙去捂他的嘴,别自己咒自己。飞浦抓住颂莲的手......颂莲抽出了手,说让雁儿看见了会乱嚼舌头。飞浦说,她敢!我把她的舌头割了熬汤喝。
可见,飞浦对着颂莲是有着特殊情感的,可是碍于两个人的身份和关系,他们不得不克制和压抑自己的情感。
飞浦的出现,带给颂莲一丝温暖和阳光的同时,她的灵魂深处便时常有一种想要反抗的冲动,她开始不满足于自己的现状,甚至有时候希望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的人是飞浦。
飞浦的一再表白,给了颂莲希望和鼓励,颂莲决定牢牢抓住这点光亮。一次两人再次坐在一起喝酒时,颂莲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想要往内心憧憬和向往已久的爱情靠拢。
“好像是许多年一下子过去了,飞浦缩回了膝盖,他像被击垮似地歪在椅背上,沙哑地说,这样不好。”
原来飞浦少爷怕女人,虽然他心里喜欢颂莲,可是面对颂莲爱意盈盈的目光,他不行了,完全没有那种男人的冲动。
飞浦少爷的一番话彻底将颂莲打回原形,原来自以为是的爱情只是昙花一现,还未开放,就已经夭折了。
颂莲只能回到陈佐千身边,继续过暗无天日的日子。
这段爱情给予了颂莲美好的希望,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颂莲的心彻底死了。
03为了争夺宠爱,把自己变成了曾经讨厌的那种人
颂莲在宅子中呆久了,越是懂得只有抓住陈佐千的心,只有生下一个孩子,她知道这座宅子中的每个女人都绝非善类,她们看似温和的笑容下是一张狰狞的脸,由于时刻戴着面具,所以谁也无法探看。
这些女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是背地里恨不得将别的女人除之而后快,这样好独自享受老爷的宠爱。
开始颂莲不屑于这些女人的手段,甚至还反抗过,可是慢慢地认清了现实。
为了争取到陈佐千的宠爱,颂莲在床上可谓是用尽浑身解数,她表现得热情而且机敏,并且主动按照男人的兴趣和喜好来打扮自己。
她失宠的时候居然也会不顾廉耻地说:
“老爷别走,今天你想干什么都行,舔也行,摸也行,干什么都行,只要你别走。”
颂莲从刚进陈宅时的女学生模样逐渐地变成了一个深谙世事、心狠手辣,懂得运用心计谋取利益的封建姨太太形象。
为了取悦陈佐千,不惜使出手段,将一个女性的尊严完全抛弃,甘愿像动物一样摇尾乞怜,真正成了陈佐千口中的“婊子”。
刚开始,颂莲被二太太卓云的假象蒙蔽了,可是当雁儿陷害颂莲的布人事件被暴露后,颂莲才真正地看清了卓云的真面目。
她也同样的方法回击了,她假装不知,和卓云交好,在给她剪头发的时候,假装不小心将卓云的耳朵狠狠剪了一下,心里痛快极了,表面上却一付惊慌失措,害怕的样子。
这时候的颂莲变得和卓云一样的伪善和虚伪。
在陈府呆久了,颂莲受到府中老爷和其他几个太太的围剿和倾轧,慢慢她内心的一丝善良也消磨掉了,成为了一个内心冰冷,没有任何同情心的人,就和宅子中的那些人毫无差别了。
颂莲的丫环雁儿希望通过和陈佐千的眉来眼去达到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目的,她可以容忍丈夫的不忠,却不可以容忍这样一个奴才在她眼前和她的男人勾搭不停。
所以当雁儿用经血画了颂莲的人像扔进马桶里时,她让雁儿吞下有经血的纸,并说:
“我没劲打你,打你脏了我的手。你也别怨我狠,这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最后雁儿在颂莲的冷眼之下,将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吞了下去,可是颂莲却没有丝毫怜悯,没有什么快感,只是感到寒心。
最后雁儿因此而丧了命,连老爷也说她太狠了。
这时候,颂莲已经彻底扭曲,已经丧失了正常人本该有的同情心,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变态。她完全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种人:伪善、冷漠、刻薄,心理扭曲和变态。
最后一点:
颂莲从一个受宠的四姨太,变成了老爷眼中可怕的女人,从此在陈府被打入了冷宫。而唯一给过她温暖的爱情,也是昙花一现,原来那个风度翩翩的飞浦少爷怕女人。
其后她又目睹了梅珊的悲剧,她彻底失去了爱情,友情,更没有了亲情。当医院里,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也没什么好哭的,活着受苦,死了干净。死了比活着好。”
最后这个曾经天真浪漫,有着美好渴望的颂莲终于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