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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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3/31 21:44:00

对话,跨越两千年;邂逅,司马迁密码。

公孙弘“八面玲珑、貌似忠厚的长者”,“此公可是典型的阴险人物”,“他除了关心自己的官位外,什么都不关心。非关心不可时,只关心陷害忠良”。

这犀利的批判源自柏杨,即《丑陋的中国人》的作者。

司马迁在《公孙弘列传》中曾两次提及公孙弘为人,“弘为人恢奇多闻,常称以为人主病不广大,人臣病不俭节”,“弘为人意忌,外宽内深”。

“恢奇”表示杰出、不寻常;“多闻”意思为见多识广;“不广大”意思为度量不广大,指心胸狭窄;“意忌”为猜疑忌妒;“外宽内深”是指表看宽宏大量,内心深不可测。

人心即江湖。

人与人之间的一切关系与瓜葛,实际上就是“人心”之间相互角逐的再现。

如何处理人与人的关系,最能看懂一个人。所以,看看司马迁记述公孙弘处理与汉武帝、主父偃、董仲舒、郭解等人的关系,可以更深地了解公孙弘其人。

与汉武帝~曲意逢迎毫无政绩

公孙弘称得上是跨界人才,亦法亦儒。早年供职于薛县监狱,“少时为薛狱吏”,所以熟悉汉朝法律知识;“年四十余,乃学《春秋》杂说”,不惑之年才开始研习儒家学说。

汉武帝任用酷吏实行独裁统治,法家严酷残暴需要美化,无疑儒家的仁治是最美的外衣。公孙弘由此得到赏识,“习文法吏事,而又缘饰以儒术”,既非常熟悉文书法令和官场事务,而且还能用儒学观点加以文饰。

其实,《酷吏列传》中也有类似的话,“是时上方向文学,(张)汤决大狱,欲傅古义,乃请博士弟子治《尚书》、《春秋》补廷尉史”,张汤深受汉武帝器重,除了善于揣摩武帝心理之外,关键是既能严酷刑罚支持独裁,又能从儒家学说找到理论根据。

“元狩二年(即前年),弘病,竟以丞相终”,公孙弘为汉武帝十三任丞相中为数不多的寿终正寝。除了跨界兼通儒法之外,大概与公孙弘弘圆滑世故有关。

“每朝会议,开陈其端,令人主自择”,每次朝会议事,公孙弘发表意见只作开头提示,不把主见说出来,让汉武帝自己考虑。公孙弘这点确实高明,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反正都是汉武帝自己决定的。

“不肯面折廷争”,公孙弘在朝堂之上绝不跟汉武帝起争执,给足了老板面子。“弘奏事,有不可,不庭辩之”,汇报工作即使被否决也不当着众人的面争执,免得给汉武帝难堪。

公孙弘老谋深算从不做出头鸟。“尝与主爵都尉汲黯请间,汲黯先发之,弘推其后,天子常悦,所言皆听”,与汲黯一起觐见汉武帝,往往是汲黯先发言,公孙弘察言观色,搞清楚了武帝态度,再发表自己的看法,往往深受汉武帝喜爱,从而接受相关建议。

公孙弘是一个明哲保身,曲意逢迎汉武帝的小人。“尝与公卿约议,至上前,皆背其约以顺上旨”,曾经与公卿们事先约了向皇帝谈论的问题,但到了皇上面前,他却违背约定而顺从皇上的意旨。

可见,公孙弘多么老奸巨猾,“八面玲珑”。

公孙弘还善于“政治作秀”,上演了一幕“清廉勤俭”的戏码,还给自己装扮了一身“孝顺忠厚”的外衣。

“弘为布被,食不重肉,后母死,服丧三年”,公孙弘盖布被,吃饭从未有两个肉菜,后母死后坚持守孝三年。

司马迁所谓的“常称”,是指公孙弘经常四处宣扬标榜自己的节俭。

汲黯曾两次公开质疑公孙弘的虚伪狡诈,“齐人多诈无情实”,这是怀疑公孙弘的忠诚;“弘在位三公,然为布被,此诈也”,这是怀疑公孙弘的虚伪。

公孙弘都轻松化解并让汉武帝“以为谦让”而更加赏识,“左右幸臣每毁弘,上益厚遇之”,公孙弘在他人攻击毁谤中,反而更受汉武帝信赖。

当然,汲黯难讨汉武帝喜欢,“性倨,少礼,面折”,性格傲慢,缺少礼貌,当面指责过失。

这一切让汉武帝觉得公孙弘品行忠厚,“于是天子察其行敦厚”,虽然没有什么政绩,但是“二岁中,至左内史”。“内史”负责执掌京师行政,后来“内史”分为左、右内史,主爵都尉。左、右内史负责京师治安,主爵都尉掌管京畿各县的职权。

公孙弘从博士到左内史再到丞相,十年之内跃升很快,但政绩乏善可陈。所以,宋人蔡幼学曾评价说“苟合取容,相业无有”。

第一次任博士时曾出使匈奴,因为不符合汉武帝要求,被认定无能而免职。第二次任博士,“是时通西南夷道,置郡”,汉武帝下令出使西南夷视察,巴蜀老百姓不堪忍受劳苦,所以公孙弘“还奏事,盛毁西南夷无所用”。

“弘数谏,以为疲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愿罢之”,公孙弘极力诋毁西南夷为偏远无用的蛮荒之地,希望汉武帝下令停止设郡修路。这可能是唯一一次公开抵触汉武帝意见,也可能是司马迁认为公孙弘在政绩上唯一可圈可点之处。

当然,汉武帝没有听从公孙弘的。或许经历两次失败,公孙弘明白了汉武帝很难左右,所以不如做好跟班,及时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和随时举手表示附议赞同。

与主父偃~嫉贤妒才落井下石

“主父偃者,齐临淄人也。学长短纵横之术,晚乃学《易》、《春秋》、百家言”,主父偃既是老乡,又同属跨界人才。

但是,主父偃人缘不咋地。

“游齐诸生间,莫能厚遇”,在齐地读书人中不受待见,而且还遭到儒生的联合排挤,“齐诸儒生相与排摈,不容于齐”,齐地没有了立足之地。

老家没法待了,那就出去游学吧,碰上运气或许遇到贵人呢。“家贫,假贷无所得”,筹措路费,没有人肯借钱给他。

“北游燕、赵、中山,皆莫能厚遇”,游历燕、赵、中山等地仍然没有遇到贵人,“为客甚困”。

穷困潦倒混不下去了,主父偃认为“诸侯莫足游者,乃西入关见卫将军”,诸侯王不值得游说,然后西入长安拜见卫青。

“卫将军数言上,上不召”,卫青虽多次推荐,但是汉武帝愣是没召见。此处值得推敲,其一,卫青忌讳“招士”,不主张臣子蓄养门客;其二,汉武帝即位就全国“招贤良”,有才能地方岂会不予推荐;其三,主父偃臭名昭著,人缘太臭传到了京师长安。

“资用乏,留久,诸公宾客多厌之”,在外飘荡太久了,主父偃已身无分文。司马迁再次贬低主父偃的人际关系,长安诸公卿门下的宾客也都讨厌主父偃。

主父偃这个人最大的弊病,就是人际关系处理不好,到哪去都不受人待。

人缘即人品。

就主父偃的人际关系,可想人品如何了。“乃上书阙下”,无奈之下,主父偃只有自荐了,写了一卷才华横溢的奏章投到了汉武帝专用信箱。

“朝奏,暮召入见”,汉武帝早晨看到奏章,下午就召见了主父偃。这里既说明汉武帝求贤若渴,又说明主父偃虽人品不济,但才华了得。

这一次召见,主父偃成了郎中,从而开启快速上升通道,“一岁中四迁偃”。“偃数见,上疏言事,诏拜偃为谒者,迁为中大夫。”“郎中”是皇帝的侍从官员;“谒者”为接待宾客,传达通报的近侍;“中大夫”是汉代掌论议的官员。

主父偃从元光元年(前14年)西入长安,到元朔三年(即前年)被灭族,如西汉政坛的一朵昙花。

“杀主父偃,徙董仲舒于胶西,皆弘之力也”,司马迁明确主父偃被灭族为背后真凶公孙弘。那么,两者到底有什么仇恨?

直接矛盾冲突是关于设置朔方郡,主父偃与公孙弘政见不合。主父偃极力配合汉武帝,“盛言朔方地肥饶”,是扩大中国疆域,消灭匈奴的关键。而公卿一致支持公孙弘,设置朔方郡劳民伤财。

其次,主父偃的卓越才能遭到了公孙弘的忌妒,这是主父偃之死的主因。主父偃向汉武帝提供了两条国策:其一“推恩令”,“上以德施,实分其国”;其二徙天下豪杰于茂陵,“内实京师,外销奸猾”。

“尊立卫皇后,及发燕王定国阴事,盖偃有功焉”。尊立卫子夫为皇后,既是为了报答卫青的举荐之恩,更是为了与外戚势力结党。而揭发燕王刘定国(刘泽之孙)的私密丑闻,则恐怕是报复游历燕赵时未受礼遇。

主父偃“倒行逆施”行径暴露了“远大”的政治野心,自然引起很多人的反感,“人或说偃曰:太横(蛮横)矣”!反感人群中应该包括当红的政治明星公孙弘。

“元朔二年(前年),主父言齐王内淫佚行僻”,揭发了齐王宫内私生活淫荡邪僻,汉武帝任命主父偃为齐相。

“乃使人以王与姊奸事动王”,主父偃派人告诉齐王掌握了他与姐姐的奸情。主父偃原本打算以此要挟将女儿嫁入齐王宫,岂料齐王胆小害怕竟然自杀了。

赵王刘彭祖在主父偃离京赴齐上任时,揭发其收受诸侯王的贿赂。毕竟,主父偃曾经游历燕赵,赵王担心燕王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此时,齐王自杀的消息又传到了京师,汉武帝以为主父偃挟制齐王逼迫其自杀,所以将主父偃下狱。主父偃承认收受贿赂,但是拒绝承认胁迫齐王自杀。

“上欲勿诛”,汉武帝萌生了宽宥主父偃的念头,估计是司马迁的溢美之词。因为御史大夫公孙弘落井下石,汉武帝不仅杀了主父偃,而且还是灭族。

“齐王自杀无后,国除为郡,入汉,主父偃本首恶,陛下不诛主父偃,无以谢天下”,汉武帝听从了公孙弘建议,“乃遂族主父偃”。

借用《鲁仲连、邹阳列传》中一句谚语来说,“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人处在互相竞争的地位,就会互相嫉妒。

在《游侠列传》中郭解之死,关键时刻也是公孙弘递了“刀子”。“解不已为任侠行权,以睚眦杀人,解虽弗知,此罪甚于解杀之。当大逆无道”。

他人说了郭解的坏话,便有人主动出头为郭解复仇杀人。郭解已经有了足够的号召力,不用吩咐,就有人替他把事情给办好了,游侠这种无形的权威,甚至可以挑战君权。所以公孙弘说这是“大逆无道”。

当然,这便是汉武帝信赖公孙弘的原因,严酷的惩治竟然找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公孙弘亦儒亦法结合得如此完美。

与董仲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董仲舒,广川(河北枣强东)人也”,“以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因为研究《春秋》而闻名,所以在汉景帝时代便已成了博士。

上回

七品草民说过汉景帝时代,众多博士空有官名而没有一个受重用,“故诸博士具官待问,未有进者”,胡毋生如此,董仲舒亦是如此。

“盖三年董仲舒不观于舍园,其精如此”,他一门心思教学和研究,甚至三年都没出门游玩。

司马迁用此说明董仲舒在学术上很专注,但却不谙世俗;或者说董仲舒是纯粹的学者型人才,注定难以适应尔虞我诈的政治环境。

董仲舒广收门徒弘扬儒学,“下帷讲诵,弟子传以久次相受业,或莫见其面”,他居家教书,上门求学的人很多,不能一一亲授,弟子之间便依学辈先后辗转相传,有的人甚至没见过他的面。

“今上即位,为江都相”,汉武帝继位后,董仲舒出任江都国的国相。接着司马迁介绍董仲舒以《春秋》为指导治理江都。

司马迁讲述董仲舒的故事有点神乎其神,即使如今的人工降雨也没有董仲舒牛气。

“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纵诸阴;其止雨反是。”——《史记·列传第六十一儒林》

以《春秋》为指导,通过推究“自然灾异”变化,“阴阳运行错误”的原因,然后在求雨时能关闭阳气,释放阴气,使天下雨;止雨时,能关闭阴气,释放阳气,使雨停止。

“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研究《春秋》到了这个程度,难怪司马迁说“公孙弘治(研究)《春秋》不如董仲舒”。

“行之一国,未尝不得所欲”,按照字面直译,董仲舒在江都求雨没有不应验的,也就是说董仲舒治理江都并没有作为。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董仲舒在江都为相期间治理达到了预期效果。

“中废为中大夫”,董仲舒官运不济,中途被降职为中大夫。“国相”相当于郡守,秩俸二千石,掌一国大小事。“中大夫”隶属于九卿之一郎中令,秩比二千石,掌顾问应对。

董仲舒为何降职?司马迁说“董仲舒为人廉直”。“廉直”为清廉正直,所以不存在贪污受贿的可能。因此从国相降职应该是治理江都并无政绩,而中大夫顾问应对,咨询个典故还是绰绰有余的。

“居舍,著《灾异之记》”,董仲舒在家闲居时笔耕不辍,写了一本《灾异之记》。这本书使他遭受诬陷。“主父偃嫉之,取其书奏之”,主父偃因为嫉妒而偷书呈献给了汉武帝。

“天子召诸生示其书,有刺讽”,汉武帝将《灾异之记》让诸儒生发表看法,书中颇有些讽刺意味。“是时辽东高庙灾”,当时辽东高祖庙发生了火灾,所以大家认定《灾异之记》有讽刺当朝的嫌疑。

“董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下愚”,董仲舒的弟子吕步舒不知此书是其师所写,认为该书愚蠢至极而大加批驳。

“于是下董仲舒吏,当死,诏赦之”,董仲舒因此入狱被了死刑,汉武帝下令免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树木如此,做人亦是如此。董仲舒就是团队的秀木,不仅成了主父偃嫉妒的目标,也成了公孙弘仇恨的对象。

“于是董仲舒竟不敢复言灾异”,经历了牢狱之灾,董仲舒再也不谈论灾异现象了。

静心研究《春秋》,“公孙弘治《春秋》不如董仲舒,而弘希世用事,位至公卿”,公孙弘研究成果不如董仲舒,但是他行事善于迎合世俗,因此能身居高位做了公卿大臣。

“董仲舒以为弘为从谀”,董仲舒认为公孙弘为人阿谀逢迎。这点倒是印证了辕固生的先见之明!

“诸尝与弘有隙,虽佯与善,阴报其祸”,公孙弘心胸狭隘,对那些有小摩擦的人,表面装着很友善,私底下却使绊子加以报复。

无疑,董仲舒的才华和偏见引起了公孙弘的憎恨。

“弘疾之,乃言上曰:‘独董仲舒可使相胶西(今山东高密)王’。”公孙弘向汉武帝推荐董仲舒做国相,大多数人可能认为这是好事,毕竟从中大夫再次提升为国相。

实则不然,胶西王刘端是啥人呢?

刘端“为人贼戾”,相当凶狠、残暴。“数犯上法”,汉武帝碍于兄弟情面没有杀他,只是削减了大半封地。“相、二千石往者,奉汉法以治”,过去不少派往的国相下场都很悲惨,“端辄求其罪告之,无罪者诈药杀之”,有罪依法惩治,无罪的偷偷用药毒害。

所以,公孙弘的建议实际上是将董仲舒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胶西往素闻董仲舒有行,亦善待之”,然而,董仲舒是知名的大儒而且品行廉洁正直,刘端出乎意料的善待董仲舒。

但是,“董仲舒恐久获罪,疾免居家”,董仲舒不仅担心胶西王刘端,恐怕还有公孙弘丞相,所以称病离职回家。

董仲舒辞官回家反而在著书立说方面取得了成就。“至卒,终不治产业”,说明董仲舒家境殷实,不必为衣食所忧愁,“以修学著书为事”,终生以著作为事业。

“故汉兴至于五世之间,唯董仲舒名为明于《春秋》,其传公羊氏也。”

“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目前普遍认为董仲舒所肇始,然而司马迁好像并不看好,所以自始至终从未提及,况且汉武帝也并非否定其他学说。

“宽在三公位,以和良承意从容得久,然无有所匡谏”,儒家弟子倪宽虽位居三公,因为性格温和,又能奉承皇帝之命,故能从容久任,但是却毫无建树。这可能是司马迁对儒生从政的反思吧!

#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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