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女人（小小说）
文／一念缘深
前言：
本小说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凯利正埋头敲电脑，桌上的手机玲声骤然响起，她微微皱了皱眉，瞟了一眼，标记着＂Carry＂名字的电话玲声完美地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凯利，今晚有空吗？陪我去喝一杯？＂
＂姐，有什么事啊，我今晚还要加班呢。＂凯利边说，边把电话连上蓝牙无线耳机。
＂凯利，姐今天心情不好，能不能陪陪我？＂电话那头传来似是祈求的声音。
凯利的心猛地一沉，她甩甩头，齐耳的短发随着头的摆动而晃动。
＂姐，没事，开心点，你晚点把定位发给我，我下班后去找你。＂
凯利语速加快，但不失温柔。
＂OK，Waitingforyou。＂
晚上6点，天色慢慢暗下来，华灯初上。Carry开着炫酷的黄色宝马三系车在马路上缓缓滑行。一路上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霓虹灯闪耀着像是一条彩带，车水马龙渲染着这个城市的喧嚣。树上装饰的彩灯一闪一闪，像是眨眼的星星。商家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要抓住情人节这个节日最后的狂欢，街上热闹非凡。
这些似乎和Carry没有关系。她手握方向盘，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看着周遭热闹的一切，感觉像是小丑在跳舞。情人节，多么讽刺啊！20年前的今天，她18岁，在朋友吉米盛邀下，去了一家叫做“一米阳光”的酒吧。
头一次来到酒吧，Carry感到新鲜又好奇。在她的认知里，酒吧就是一个声色场所，乱七八糟的。所以，她尽量小心翼翼地，和吉米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倚窗而坐。吉米叫了日本梅子酒，两人边低声交谈，Carry边用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来了，来了，我喜欢的男歌手，歌唱得好，人还帅”，吉米拍着手，兴奋地叫道。
小疯子。
Carry心中腹诽，眼睛却顺着吉米的手势看过去，只见圆形的舞台中央，一位男歌手抱着一把吉他，坐在一张高脚凳上。他修长的腿，一只脚踏在高凳上，一只脚伸向前方。一束灯光打过来，照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他开始弹奏一曲：《问情》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禁不起太长的等待
春花最爱向风中摇摆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
一世的聪明情愿糊涂一身的遭遇向谁诉
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繁华过后成一梦啊
海水永不干天也望不穿红尘一笑和你共徘徊
……
不得不说，吉米的欣赏水平确实不错。男歌手略为低沉、沙哑、性感的声线飘荡在上空，余音绕梁。
“不错吧？长见识吧”，吉米向Carry挑挑眉，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随即，隔空对着舞台的方向举了举杯，然后饮了一口梅子酒。
“两位美丽的小姐，如此美丽的夜晚，我能荣幸地请两位小姐喝杯酒吗？”
清朗的声音从桌子前方传来。
“……”，Carry和吉米转过脸来，这谁呀。
只见一位身材约莫CM的男士，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将他修长的身材衬托得高大挺拔。他长着一双不大但会说话的眼睛，一双薄唇有着好看的弧线，似乎随时都能从那口中吐出莲花。俊朗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站在她们面前。
还是吉米反映快，她笑了一声：“帅哥，你是在邀请我们吗？”
“当然，有这个荣幸吗？”
男士薄唇轻抿，笑意更浓，目光灼灼地看向两位美人，在看向Carry时，眼中似乎多了一份欣喜。
这人一看就是个长期泡酒吧的人，会察言观色，能说会道，且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Carry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微微耸了耸眉，没有接话。
“既是邀请，你且报上名来”，吉米眉毛上扬，一幅调笑的神情。
Carry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场笑话。
“荣幸之至。这是我的名片，叫我昊明就可以。”
昊明掏出名片，弯着腰，双手递上名片，先递给吉米，然后又递给carry。
吉米扬手接过来，冲Carry挑挑眉，得到Carry一个鄙视的眼神后，装模作样地念出声：“亚美国际化妆品（深圳）有限公司，赵昊明，销售经理。”
“咦呀，国际知名公司的销售经理，久仰久仰”，吉米把名片扬起来，举到面前，用嘴吹了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闻言，Carry看了一眼名片，心内一动，这么巧！亚美，国际知名公司，旗下品牌尤受15-25岁女性的喜爱，她自己就是这个品牌的忠实用户。十分意外他们的销售经理竟然这么年轻。
Carry不经意看了赵昊明一眼，碰巧目光与赵昊明撞在了一起，她快速撤离目光，眼睛瞟向桌上的那枝玫瑰，玫瑰绽放着，空气中似乎漂浮着隐隐的香气。
“缘份啊，我好朋友一直就是用你们公司的化妆品，还不错，对吧，Carry？”
吉米故意冲Carry眨了眨眼睛，调侃之态尽显。
Carry望向吉米，冲她微不可查地瞪了一眼，没有说话。心内却道：吉米，你能少说两句吗。
善于察言观色的昊明闻言，嘴角上扬，薄唇扬起一个弧度，倾身向Carry，说道：
“Carry，名和人一样美！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昊明！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
说着，昊明哈哈一笑，绅士地伸出右手，他手臂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阳光健康。
Carry被陌生人搭讪的次数多了，她一贯是抱着不理不睬的态度，犹豫了几秒，还是伸出手去，跟昊明轻握了一下，像是被电触了一般，快速缩回手，又换回那幅面无表情的状态。
昊明握住Carry柔若无骨的小手，他心跳加速，看着她平静无波澜的眼睛，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他马上做出一个决定，这个女孩就是我要的幸福，我要追求她，让她属于我。
之后，昊明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平心而论，昊明不是所有追求者中最优秀的那一个，但胜在他会甜言蜜语，死缠乱打。2年后终于取得男朋友的身份，相识的第5年的阳春三月，他终于抱得美人归。
甜密的往事，如过眼云烟。一切美好宛若昙花一现，如今她一无所有，身边只剩她自己，只身踏入滚滚红尘中，奔赴一场没有情人的情人节约会。曾经信誓旦旦说爱她一辈子的老公估计此时在某一处搂着小贱人狂欢吧。
小贱人！她在心里骂道，狠狠地拍了几下汽车喇叭，一阵刺耳的声音飘荡在她头顶。
像是喇叭声会传染，周遭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在这样拥堵不堪的街道上，任谁都无法做到平心静气。
“shit！”
Carry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暗骂了一句，随手拨弄一下她上周才烫的大波浪。Carry生了张漂亮的鹅蛋脸，一双秋水剪瞳盛着一轮冷月，看上去清清冷冷，愈发凸显她清冷的气质，要好的朋友们送她一个外号：冰美人。她的皮肤白皙透亮，脸上有一个酒窝，笑起来特别甜美，只可惜她笑的时候并不多，但并不表示她不开心，她只是不喜欢喜形于色而已。
此时，凯利在赶往酒吧的路上，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星星们赶趟儿似的闪着光芒。当她赶到酒吧的时候，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灯光融合在一起，笼罩着酒吧，把酒吧打造成一个梦幻王国。嘈杂的音乐声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酒吧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有喝酒掷骰子的，有大声交谈的，有随着音乐节奏摆动身体的男女，有大声调情的，整个酒吧充斥着酒精、喧闹、情色。
凯利透过灯光，巡视四周，看到了靠窗而坐的Carry。在她的面前，摆放了一瓶葡萄酒。高脚杯盛着酒红色的液体，像是欲望的眼睛。Carry低垂着头，眼神空洞飘渺，倚靠在沙发上。五彩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像是地狱里的鬼。她看上去那么孤独与落寞，与这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
原来总是元气满满的Carry竟然沦落到了如此颓废的地步！爱情害人啊！该死的赵昊明！臭男人！凯利愤愤不平地想道。
＂姐＂，凯利心疼地和Carry打招呼后，坐到Carry的对面。
闻言，Carry抬起头，扭动下身子，重新靠回沙发，哑声说道：
＂凯利，你来了，想喝点什么？＂
＂这是Menu，你看看＂，Carry按了服务键，一会儿待者应声而来。
＂请来一瓶梅见。谢谢。＂凯利说道。侍者应声而去。很快上来酒水。
Carry举着酒杯，晃动了下酒杯中的液体，看向凯利，说道：
＂来，凯利，为我们的友谊cheers！为情人节cheers。＂
两只酒杯轻轻一碰，碰出朵朵酒花。果酒入喉，酒色浮上脸庞。
＂姐，今天我们不醉不归。你今天很漂亮，让我耳目一新！卷发特别适合你，还有这件羊毛裙，特别称你。不愧是美人，穿什么都好看。＂凯利满眼柔情，赞许的地点着头，看着Carry说道。
＂凯利，Thankyou。我想和过去做个了断，彻底改变自己，从头到脚，所以今天穿了这么一身来见你。有你这样的朋友，sohappy。＂Carry微微苦笑一下，抓住凯文的手，握住，又放下。
“姐，今天我是你的聆听者，永远都是。”
凯利倾身过去，抱了一下Carry，然后放开她。酒吧里一阵阵嘈杂声传来，似乎每个人都很嗨，只有靠窗而坐的这一桌显得过于清冷，被欢乐排除在外。
＂你知道吗？我最怕过节了，因为只要过节我就是一个人！很好笑吧，5年来，我总是一个人过，每次我老公都是和他的情人过节。＂
Carry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不让泪水流下来，她继续涩声无奈地说道：
＂我能原谅他的变心，却无法原谅自己对他一次又一次的放纵。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泪水终于兜不住，从她的指缝中流下来。Carry抓起高脚杯，一仰脖子把冰凉的葡萄酒倒入胃中。酒液流入胃中，一如她一颗冰冻的心。
＂姐，别喝了！＂凯利夺过Carry的酒杯，放下来，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
＂相信我，一切会好起来，离开那个臭男人，他不配。＂
＂嗤！臭男人！可我还把他当个宝！为他做牛做马，明知他外面有女人！我真是犯贱！＂Carry抹了一把眼泪，苦笑一声，比哭还难看。
＂是他不配！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凯利从心底涌出对好友的同情，曾经那么令人羡慕的眷侣，如今也面目全非。岁月无情,人心易变。
＂为什么！凭什么！我对他那么好，为了他，我活得都没有自己了！以他为中心，围着他转！我兼顾工作与家庭！孝顺他爸妈！自认是个称职的贤妻良母！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他凭什么这样对待我！我做错了什么，他要逼着我离婚！当初的誓言都是假的吗?!他的良心被狗吞了吗?!＂
Carry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气恼，她猛地揪住自己的一缕卷发，胡乱在手中揉搓着，豆蔻色的指甲交缠着金棕色的卷发。
＂姐，你别这样，你这样折磨自己我看着难受。＂
Carry眼神由愤怒、不甘慢慢变成迷离，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她继续说道：
＂结婚前10年，他对我多好啊！把我宠成了女王！只要我想要的，包括我没想到的，他都会全部买给我！他记得我的生日、恋爱一百天、恋爱二百天、结婚纪念日、每一个和我有关的日子！那年我们结婚的第八个纪念日，他对我说‘岁岁年年，朝朝暮暮，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辈子，我永远爱你！我信了！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那么信任他。＂
一束紫色的灯光适时打过来，桌上的红葡萄酒在光的照射下，像是怒放的红玫瑰颜色。
玫瑰，爱情的象征。他爱她时，她抱着玫瑰花抱得手软，如今，只有桌台上单枝玫瑰躺在细长的花瓶里，无人问津。或许明天，这枝玫瑰就会枯萎了。
Carry又想起来5年前7月那天，她和赵昊明见面的情景。
赵昊明冷冷地对她说：
“我们离婚吧，我爱上了别人，我不想耽误你。你的条件好，美貌、年轻、又有体面的工作，凭着你的条件，你可以再找一个爱你的人。”
“赵昊明！”
Carry大声地叫他的名字，一双杏目瞪得圆溜溜地，胸口不受控地起伏着。
“告诉我，为什么？”
“是我对不起你，我爱上了别人，我不想辜负她。”
赵昊明低垂着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Carry的眼睛。
空气像是突然冷了10几度，尽管是炎炎夏日，但让人感觉到寒意。
“那我呢？赵昊明，我和你结婚了10年，一个人有多少个10年！你说散就散吗？我不是一件衣裳，你说换就换！”
“对不起！”
任Carry说再多，赵昊明只是低垂着头，擅长口吐甜言蜜语的嘴巴里此时只剩下干巴巴的“对不起”三个字。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一个完整的家！如果是我的错，我愿意改！你不爱我没关系，我只想给我、给我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所以，赵昊明，我不能和你离婚！
临走的时候，Carry丢下一句话：
“赵昊明，你听着，我永远不会和你离婚！”
说完，夺门而去，她怕继续待下去，她会疯掉。
15年的感情，她倾注了全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离婚两字。
这时，酒吧舞台中央圆形的舞台上，一名男歌手用吉它弹唱一首《一见钟情》的歌，飘荡在酒吧上空。
一见钟情，你已占据我的心，
不由自主，从此相伴一路行，
时而狂欢，只因你的低低笑，
时而悲哀，只因你的泪盈盈。
谢天谢地，人海茫茫能相逢，
难舍难分，多少柔情深深种，
花海草原，携手策马留行踪，
千言万语，耳边句句在飘送。
面对着你，生命变的多美丽，
拥有着你，相依相偎多甜蜜，
失去了你，山山水水都多余，
失去了你，日升日落无意义。
一见钟情，注定你是我的爱，
情深似海，只想把你抱满怀，
爱到心碎，难道你还不明白，
今生今世，怎忍和你再分开。
男歌手一曲毕，口哨声、鼓掌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一滴、二滴……，眼泪像是蜿蜒的小河，从Carry俊美苍白的脸上流下来，淋湿了她残破不堪的心房。一见钟情，多么美好的开始啊，可怎么走着走着，两个深爱的人竟成了相看两厌的陌生人。
凯利也红了眼眶，她抽出纸巾递给Carry。
＂擦擦吧。＂
Carry接过纸巾，擦了一把，又给高酒杯注入红葡萄酒，再次一仰脖子，饮掉。许是喝急了，呛得她一阵咳嗽。凯利忙过去帮她拍拍背，顺顺气，顺便夺下了她的高脚杯。
泪水模糊了视线，Carry趴到桌上，无声地痛哭起来，肩膀颤动着，像一只孤独无助的绵羊。
凯利坐到她身旁，搂着她，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道：
＂哭出来就好了。最孤独的时光，会塑造最坚强的你。＂
良久，Carry抬起头，身体从椅背上坐直，挺直身板，理了理凌乱的卷发，用纸巾擦干每一处泪痕，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冷冽，看着凯利，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不容置喙，说道：
＂凯文，别为找担心了！我今天来，就是来和这段二十年的感情作个告别！二十年的感情，放弃我确实舍不得，但是怎么办呢？我把他拴在身边，似乎这样就能确保他不轻易变心，殊不知被束缚了手脚的男人，只会更加渴望自由。他不要我了，我哭过、闹过，但仍然挽回不了一颗变质的心！这段感情的失败，我们各有错处，我终于体会到婚姻中如果失去了自我，婚姻是不会长久的，最怕等待的人，却总是在等待。我累了，不想再纠缠了！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凯利静静地看着Carry，眼神由惊讶，再到认可。她的一颗老母亲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她用力眨着眼睛，憋住泪意，用力地点点头，抬手摸了摸Carry的卷发，柔声说道：
＂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离开他，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凯利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是那么苍白无力，可是此时此刻，任何的语言都无法去抚慰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但是她知道她的好友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凯利俯身向前，给好友一个拥抱。
这时，又传来一位男歌手深情缱绻的歌声：《再爱我一次》
偶然吧还是奇迹
引你翩翩走进我生命
用那沾满浓情的爱笔
挥洒永不褪色的诗句
只要彼此长久默默相契
何必强求一定终生相系
藏这份美好的回忆
等你在梦里再爱我一次
再爱我一次
酒吧里，多少人趁着夜色，在这里买醉狂欢。用酒精麻痹神经，放纵自己，求得短暂的欢愉，在灯红酒绿中纸醉金迷。
Carry瞟向舞台中央正深情演唱的男歌手，收回目光，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愈发澄澈清亮，她说道：
＂二十年前，我的爱情从这里开始，今天我的爱情也从这里结束！我已经祭奠了我的爱情！父母会老去，男人易变心，最能依靠的永远是自己，从今往后，我要为自己活！不管未来怎样，我要努力活！好好活！来，凯利，为重生的我cheers，为没有情人的情人节cheers！＂
Carry和凯利同时举杯，高脚杯发出清脆的＂砰＂地一声，两人对视一眼，仰头，一饮而尽。
＂走吧。＂
Carry拍拍凯利的肩，两人携手向门口走去，将梦幻的酒吧留在了身
后。
备注：文中图片由图库提供，感谢。